.*＊～薔薇～＊*.‧想到才記～

 


  ..... 這部電影
 
  我最驚訝的就是那個喪禮。

  15 歲那年的暑假，還在如火如荼  ( ？ )  的面對高中聯考，每天睡到九點半起床，下午睡個三個小時午覺，晚上唸書念到一點半。
 
  有一天，我媽跟我說十年沒有聯絡的奶奶離開了。

總之因為大伯父五歲就過世了，我爸就如同大哥。
我就是長孫女，我弟是長孫。
 
睽違十年的鄉下老房子，依然跟記憶中一樣。
不一樣的是群聚了所有我只知道稱呼不記得長相的親戚們，
那些姑姑、不熟悉的表姊/妹。
 
然後就是法會，七天一次法會。
還好，7/5 號過世，頭七是 12 號，我記得聯考是15號。
 
我媽很擔心我考不上普通高中，鄉下地方嘛。
可是我不知我有什麼好準備的，會就會、不會就不會... (應該其實就是會上，只是念到有點麻木)
 
我記得最清楚的，是那一場又一場的法會。
 
整個暑假，每隔七天就有一場法會。
通常是晚上，六點多吃過晚餐，七、八點就得回到老家去，折冥紙，
那個時候不興盛蓮花什麼的，但是已經開始有姑姑們特地找了店家買回來。
當然，還說，哪家做的比較虔誠...
 
( 冥紙蓮花這種東西還有分 "製作的比較虔誠喔？" 後來有朋友跟我說，會先誦經再折，總之工法差異，所以的確有 "製作的比較虔誠" 的店家....  )
 
炎炎夏日的法會，縱使是鄉下，每次都是晚上十點開始燃燒過去的兩個小時中所製造的冥紙山。

熱。
 

道士誦經，到底那些經文有沒有意義？
我不知道。
只知道噹噹噹噹的，好吵。
 
我還在思考我對於奶奶的記憶。
幾個姑姑拼命跟我說奶奶總是坐在屋簷下，望著堤防遠方，
說著奶奶總是念著好久沒看到我，也許今天孩子們會回來吧。之類的。
 
( 是我爸不回來不是我們不回來....我只是一個當孫子的，所有的糾紛都跟我沒關係....  =.=|||| )
 
 
我思考關於思念的意義。
還有奶奶在我腦海裡微薄的印象。
六歲那年，爺爺的告別式之後，我就再也沒看過她了。

所以我必須要跪拜哭泣的理由是什麼？
是我失去了一個可能疼我的長輩嗎？
 
我成長的印象裡，即便是六歲之前，那些鱗光片羽，也是跟爺爺緊緊扣著。

 
後來我體會了，原來，法會還有一個意義：做給別人看。
是要讓其他不相干的人認為你對於這個人的離開有所感覺。
到底那些熊熊烈火燃燒的紙漿，除了代表一棵一棵倒下的樹木之外，我們逝去的親人，真的可以從中獲得些什麼嗎？
 
 
 
2008年，穎先生的姑姑跟癌症奮鬥五年後，終於決定放下堅持。
我第一次看到一個人失去那最後一口氣，無法言語的彌留片刻，
她的目光依然落在令她擔心的小弟。
 
眼角掃過所有在她身邊的家人們，她敬愛的大哥、她信任的二弟、看著我們這些晚輩小鬼們。
 
然後，就是最後的那一口氣。
我才發現，原來人不是「嚥下最後一口氣」，而是吐出來。

因為小姑出家，所以整個告別式以佛教儀式為主。
我被佛經荼毒。

音音翁翁的模仿梵文的念法的經文，如果認真慢慢看，是容易懂得淺白文言。
但是大家都不這樣念，都不好好的發音，都不好好的當作是中文念頌。
 
翁翁翁咪咪咪翁翁咪咪翁.........

 
我開始覺得煩躁，以無奈面對每次要念佛經的時候。
甚至有幾次飛奔回家，快點打開電腦，來點流行的、鏗鏘有力的音樂，
就連周先生的咬字也似乎變得清晰易懂。

 
 
有一天，打開電視，亂轉頻道，無意中看到這部電影－ P.S. I LOVE YOU。當初電影宣傳的時候我一點興趣也沒有，覺得很狗血啊、老梗啊，這樣的故事情節不是常有？寫信給留著的人啊，電視電影教的，現在也在很多充滿遺憾的家庭裡看到蛛絲馬跡。

早走的長輩留下信件叮嚀晚輩。
早走的晚輩留下對世界的幻想與憧憬。
當時我根本就沒興趣。
 
那天，看到電影中那一場喪禮.... 好溫馨啊 。
那才是一種真正的思念跟遙想吧。

因為得出門，我只看完喪禮，跟第一封信，就關掉電視了。
晚上，租了 dvd 回家看。看完，我跟小穎先生說－－
 
我說：我想要那樣的喪禮。
他說：不可能，那是做給別人看的，你頂多說你想要幫親友辦成那樣.....
 
我說：我的喪禮請使用很多粉紅色的玫瑰花！！！我不要百合花！
他說：百合花可以不用，粉紅色的玫瑰花會被罵....
 
我說：來參加我的告別式的人，可以穿上她最喜歡的衣服，當作我看大家最後一眼
他說：不可能，因為那是穿給別人看的...你沒有講話的空間了，所以你不重要....
 
 
然後我沉默了。

他說：「我不會寫信給妳，像那樣的話，妳就不會學著自己面對新生活。去找一個男人依靠吧，我寧可妳如此。」
 
 
我想到魔戒的亞拉岡跟精靈公主，精靈王所不願意的：是公主必須一個人面對毫無止禁的思念跟孤單。我想，那一封一封信，是一步一步，給她自由，重新體會自己一個人的人生，再度展開不同的生命旅程.....
 
終結這份思念。

 
 
因為，她們沒有可怕的道士跟佛經........